那些年少的伤,寂静微凉

2016-08-18 热点事件 阅读:

【那些年少的伤,寂静微凉】

那些年少的伤,寂静微凉(一)
幸福很轻生命很重

【那些年少的伤,寂静微凉】   那个微凉的清晨,八月的阳光显得明媚而耀眼,隐约能看见它微微伸展而出的炽热的触角。窗外那棵茶花树的枝桠上摇曳着一滴晶莹的露珠,在晨曦的照耀下宛若宝石。我带着一丝疲惫坐在市文联的食堂里吃早餐,内心惘然,隐约中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传过来,伴着爽朗的特别的笑声。我回头一看,见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子,打扮入时,言行举止之间流淌着一股成熟的魅力。

  那片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我耳边,如一股清泉沁人心脾,亦如一缕温暖的阳光顿时让我灰暗的内心明朗了许多。氤氲在这片爽朗的笑声里,我想着这样一个爱笑的女子生活一定走得比较顺,人生该是一马平川,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坎坷吧。然而几个小时后,在明亮而宽敞的演讲礼堂上,很是感慨地听完她的演讲,才猛然惊醒般,如此爱笑的她的背后原来隐藏着这般坎坷的人生经历。她喃喃自语发自肺腑的演讲,时而哽咽,时而使劲抬头,泪水在眼里打转,最终还是流了下来。现场寂静无语,转瞬却不时响起阵阵热烈的掌声,这此起彼伏的掌声宛若一曲生命的哀歌,更若一曲激越的生命歌谣,令人惋惜更令人感动。
  这个年轻的爱笑的女子叫唐明凤。
  五岁时,口馋的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枣树发呆,那些熟透了的枣子黄灿灿地挂在枝头,显得额外耀眼。俯仰之间,跨在树梢挥舞着锄头打枣子的伙伴一不小心,锄头掉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额头上,一时间血流如注,人影慌乱。在尘飞扬的乡村小路上,人们脚步潦草,心急如焚。最终经过医生的大力抢救,年幼的唐明凤活了下来,额头上那块隐约可见的疤痕在时间的吞噬下依旧清晰可见,它成了当年那场苦难的一个见证,更如一个意味深长的符号般在见证和暗示着生命的渺小以及人生的种种不确定性。苦难仿佛无处不在,人生又仿佛处处暗藏着杀机。
  除了这个隐约可见的疤痕,在她年幼时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到阴雨天她就会疼痛不已,难以忍耐。而面对学校那些大考小考,她则更加感到紧张,越发感到疼痛不已。最终无奈,只能提前交卷,落个科科不及格的成绩。头疼是一种病,它延伸着,宛若一只汹涌的魔兽咆哮着、肆无忌惮。
  眼前一片昏暗,徘徊与挣扎,惆怅与惘然,缠绕于身,对于一颗年幼的心,一切似乎难以挣脱。一天深夜,年幼的刚读初中的唐明凤躺在暗夜深处,想着自己的未来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不禁悲从心来,泪流满面。在残酷芜杂的成长路上,人不仅需要家的温情,更需要一种精神的向导。此刻,她想到了张海迪,想起了贝多芬,这些敢对命运发出怒喊之声的生命无疑在她年幼的心底宛若一盏摇曳闪烁的灯火,让她内心明媚温暖起来,并时刻指引着她前行。唐明凤选择了跳高,每逢阴雨天就使劲地跳高,不到两年,她因伤而留下的头疼却不治而愈。她欣喜着,逐渐爱上了运动。那团笼罩于她头顶多年的阴霾缓缓散去,缕缕阳光洒落而下,温暖而又明媚。
  头疼虽然远去,但成长路上的疼痛让年幼的唐明凤显得格外孤僻。她不爱说话,害怕和别人打招呼,家里要是来了客人,总是拘谨害羞着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如刺猬般,偶尔朝门外遥望几眼。母亲说,这是我们家的遗传,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没有一个靠脑袋和嘴巴吃饭的,只要身体健康就好。一日,她意外听见母亲这句话,心底突然咯噔了一下。母亲的一句话仿佛就把年幼的她对未来的种种憧憬而掐灭了,一股宿命的忧伤开始在她年幼的心底蔓延开来。不!她狠狠地在心底说了声,决绝而果断。
  暗地里,唐明凤积极地参加各种课外活动,越是有挑战的活动越是要参加。悄然之间,那个孤僻地不爱说话的小女孩,仿佛换了个人般,变得大胆活跃健谈起来。这种变化让她母亲顿时看在眼底,喜在心底。
  岁月流转,恍若一梦。2008年,当年那个站在枣树下嘴馋的小女孩已为妻为人母。这年三月,为了结束一直以来和爱人聚少离多的生活状态,唐明凤来到了东莞,并很快在一家教育机构担任语文老师。由于自己丰富的教学经验以及细腻的教学风格,唐明凤很快就得到了学生家长以及领导的认可。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在一起了。幸福吹起了响亮的口哨,又仿若远处在微风下轻轻摇曳的花儿,灿烂而又明媚。
  人生总是潜伏着许多不确定性和偶然性,当这种偶然性的灾难碰撞在一起降临到个体生命上就成了一种致命的必然。它往往是具有毁灭性打击的。2009年12月15日,于唐明凤而言,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每每怔怔地站在窗前回想起这个日子,都感到一阵恍惚,恍若一梦。这一天,她和老公在市帝王广场地段的一家咖啡厅里幸福地商量即将来临的七周年结婚纪念日。悠扬舒缓的音乐,迷离而柔和的灯光,他们像初恋情人般彼此依偎着,幸福在他们身边喃喃自语,时光的脚步仿佛也变得轻缓起来。
  晚上七点半,当唐明凤依偎着老公走出咖啡厅,欲穿过马路时,一道刺眼而眩晕的光线急速地扫在她脸上,紧接着一样重重的带着浓重的铁的气息的东西撞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她当场晕倒在地。再次醒来时,已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年幼的女儿摸着她受伤的脸哭着对她说:“妈妈,爸爸的头受伤了,住在最高的楼层上,医生不许我去看爸爸。”住院的第二天,唐明凤才从交警那里知道了车祸的原因,和老公过马路没有走斑马线,肇事司机车速很快,当发现我们时,一慌张,误将油门当刹车踩,车速变得更快一老公被抛落在十几米远的地方。他的头受伤,住进了医院11楼的高危隔离病房,当晚12点在东莞市中医院做了开颅手术。半个月后,抢救无效,爱人离开了人世,在结婚纪念日这一天离开了唐明凤,离开了他们刚满6岁的女儿,离开了这个幸福的家庭。而唐明凤因为盆骨被车撞裂了,至少要休养半年的时间。一切恍若一梦,恍惚间唐明凤还看见自己甜蜜地依偎在老公身边,那么触手可及的幸福转眼间却化为泡影,灰飞烟灭。
  悲伤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疼痛有如扎在心尖,一丝丝牵扯着,一点点蔓延,直至抵达全身每个细胞。唐明凤沉浸在悲伤的旋涡里,难以自拔。在医院里,一躺下,爱人那些鲜活的记忆就潮水般漫过来,一点点一滴滴,那么清晰那么温暖,涌过她心头,最后让她产生一种窒息感。晚上从睡梦中醒来,梦里尽是爱人的影子,她在梦里追寻着,醒来才发现人去楼空,一切已成空。泪水打湿了被褥,如臃肿的记忆。   那段时间,唐明凤经常怔怔地望着身外这个悠远的世界,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住院半个月后,唐明凤回到了老家。那个寒风呼啸的冬天,她经常拄着拐杖独自坐在田埂上,望着苍茫荒凉的大地,默默不语。
  面对,然后放下。在谈及如何走出悲伤的旋涡时,唐明凤说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是的,只有勇敢地去面对,才能真正地放下。“如果我们看不到别人的苦难,我们就无法穿越自己的苦难。”这是她的朋友何欢老师送给她的一句话,这句话让她印象深刻,也鼓舞着她走出悲伤的阴影。这不由让我想起已故作家史铁生《病隙碎笔》里的一段话:“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上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体会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详。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岂非把人的特点丢了?便觉天昏地暗。等到又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看见端坐的日子其实多么晴朗。后来又患尿毒症,经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怀念起往日时光,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在苦难面前,人生不过一个更字,我想她记忆深刻的那句话应该与史铁生这段话所表达出的意思一样吧。
  次年,唐明凤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2010年底,她认识了东莞市430文明交通公益巡讲活动的一位筹备人,这位热心人士带她去听了一堂演讲。在听这场关于交通灾难的讲演当中,爱人的点点滴滴又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一股悲伤再次涌上心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唐明凤被阴影和恐惧笼罩着,难以适应这个社会,平常过马路时心底总莫名地感到恐慌。为了战胜挫折,完全地战胜自己,让自己从阴影中走出来。2011年3月,她加入到东莞市文明交通公益巡讲活动,并将自己的故事与大家分享,告诫大家遵守交通规则,文明出行。2011底,唐明凤在东莞已作了近20场公益演讲。这些演讲给无数交通安全事故而徘徊在阴影边缘的人送去心灵的抚慰和温暖,也给无数人增加了有力的安全意识。
  对于把自己的不愉快经历拿来演讲,无疑于在伤口上撒盐这个问题。唐明凤感慨道,说实话,每次演讲,自己都很难过,甚至偷偷地流眼泪。但在参加公益演讲前,自己每天在恐惧中度过,不敢过马路、不敢坐车、晚上不敢出门,当时就想,何不积极一点面对,将自己的悲痛化作播撒阳光、播撒爱的演讲呢?所以就参加了东莞的430公益巡讲活动。
  一切开始回到正常状态,生活的脚步继续前行着。2012月元月2号晚上,唐明凤和公公婆婆通了一次电话,那时的她已给他们买了一箱的新年礼物,准备新年带回去。她想欣喜地告诉他们,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想给年迈的他们一个惊喜。元月3号,正在上班的她却忽然接到公公去世的噩耗,唐明凤心底顿时懵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她欲哭无泪,喉咙如同石头堵住,她拼命地砸枕头,用手捶墙壁好久才哭出声来,把自己摔在床上哭了个天昏地暗,直至声音沙哑再也出不了声才赶去广州坐高铁。原来,公公去拔牙时,医生拔牙打麻药引发高血压发作,公公最终因抢救无效而离去。唐明凤没想到公公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了人世,她特意给他买的棉袄和皮鞋还安静地躺在屋子里。她看着安静躺着的皮鞋和棉袄,仿佛就看见了公公的身影。在给公公守灵的那段时间里,唐明凤机器人般地忙碌着,她甚至忘了有疲惫这个词语。她说她不再流泪,不是因为没有眼泪,而是要学着让自己去化解眼泪。
  一个幸福的家,现在只剩婆婆、女儿和她自己。想起她的经历,心底间会想起余华的小说《活着》中的主人公福贵,在经历人生的种种苦难和妻离子散后,最终与老黄牛相依为命。晚霞满天的黄昏时分,繁花落尽的一片萧瑟中,隐隐流淌着一股不平常的厚实和寂静。乐极生悲,悲极又生何物?当苦难一步步把人推到生存的边缘,没有讨价还价、亦不讲任何情面,残酷和冷漠从天而降,个体生命的卑微顿时凸显出来。人生于世,我们没有避开苦难的能力,但却有承受并咀嚼消化的能力。承受住苦难才是活着的唯一入场券。面对接踵而至的苦难,她学会了默默地去承受,然后从疼痛中咀嚼出一朵生命的花来,灿烂而又明媚。
  幸福很轻,轻得我们往往感觉不到自己拥有它。生命很重,因为已经有很多不可避免的重负;生命很重,让我们珍惜生命存在的每一天。在唐明凤的最新空间日志里,我看见了这些满含人生哲理的话语,一轻二重,却意义深刻。生命和重,因为有许多无法突如其来的苦难需要承受和背负。生命很重,因为人生只是一趟单程旅。我深深理解并祝福着。沉思间,不由想起羽泉的那首《多好啊》:有多久没有注意阳光照在身上的感受了/温暖,那最最单纯的温暖/我们都有的,多好啊/可以自由地去往想去的地方/在天黑之前抵达自己的梦想。是啊,多好啊,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可以赤着双脚在哗哗地水流里行走,感受水的生命温度和气息,可以走到户外感受阳光的温暖,可以吃自己喜欢吃的菜、睡一个毫无疼痛的安稳觉,幸福并不遥远,它是那么地触手可及,清晰可辨,但在欲望中沉浮的我们却熟视无睹。
  在尘世的跌宕与沉浮中,在唐明凤身上,我们看到的是生命的坚不可催、人生的睿智与超脱,她用生命的感悟与睿智逐渐化解驱散着尘世的苦难与心灵的暗地,培育出一朵充满阳光的心灵之花。【那些年少的伤,寂静微凉】

那些年少的伤,寂静微凉(二)
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那些年少的伤,寂静微凉】   第一章

  那是展昭第一次见到白玉堂的睡姿。
  御猫展昭和锦毛鼠白玉堂是死对头这件事可是被这只小耗子昭告了天下的,既然是死对头,平日又怎会把自己最没防备的一面摆在对方面前。
  所以两人一个开封府一个陷空岛各守各的窝,就算有时白玉堂会来开封这边闹那么一下,一般人家有钱也是睡顶级的客栈最好的客房的,而如果展昭为了查案不得不去陷空岛结果又不幸发生了什么误会被强留下来,那通常也是被安排在离白玉堂的房间最远的那间客房的,若是碰上什么两人在一起又非要外宿的情况,那一定是能隔多远隔多远根本不在一家客栈最好,即便是当年被江宁婆婆用捆龙索把手捆起来的那个晚上,两个人也差不多是在大眼瞪小眼的情况下度过的。
  要不是这次白玉堂受伤展昭把他带回开封府让公孙先生诊治,怕是两人会一直这样下去。
  因为时不时地要住个重要证人什么的,开封府的客房离展昭的房间很近,只隔了一道墙,小耗子抗议无效只好不情不愿地在这里住了下,展昭是习武之人,即使睡着了有什么动静也很容易醒,所以当他半夜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有刺客,提了巨阙就飞出房门,出了房门才想到,应该不会有哪个刺客的业务范围还包括半夜拆掉开封府这一项,辩了声音的方向就想是不是那小白鼠的伤口有什么不妥,敲了白玉堂的房门半天却只听见里面不断传来声音就是没人来开门,于是也顾不得什么就把门用非正常手段弄开了。
  所以他就第一次见到了白玉堂的睡姿,这让开封府里那位温文尔雅波澜不惊的护卫愣在当场。
  真的,非常之……差。
  现下整个人是仰面躺在床上的,枕头被一只脚踹的缩在角落里,看样子估计床上的人睡得已经转了一圈还多,半个身子挂在床沿,里衣也被扯乱,露出半片光洁的胸膛,现在虽说不是冬季,但是夜晚还是寒意袭人,这小耗子只压了被子的一角,其余的早就被他踢到床下擦地去了,没了被子御寒,冻得这白老鼠皱着眉头,不停变化姿势,在床上蹭来蹭去,让更多的被褥离他而去。
  这惹事的老鼠,连睡着了也不懂安分。
  看着被子最后的一角也终于正式离开岗位从床上掉落到了地上,被吵醒的护卫感到一阵眩晕,这样都睡得着,也着实值得佩服,只是不知道这睡品差的小耗子在以往没有御寒之物的冬天究竟是怎样活过来长到这么大的。
  这事要是换成白玉堂,定是会上前把睡着的人弄醒好好儿嘲弄一番,但是他是展昭。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就伸手把白玉堂摆正,再帮他盖好被子,还顺便塞了塞,正要回去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一只鼠爪抓在了手里。
  展昭用力地抽了一下,后果是白玉堂抓得更紧了。
  展昭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若是这白老鼠醒来看到他在他房间里,定要说是他偷袭他,于是他把手放在白玉堂的手上轻轻推了推,希望他能松开。
  睡得迷迷糊糊的白玉堂已经被冻了好一会儿了,突然感到从手上传来的暖意立马就放开了展昭的衣摆,只是还不等展昭有所反应,下一步就是紧紧抓住那片暖意。
  光手上暖还不够,干脆翻了个身拉了过来,抱在怀里。
  展昭就这样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悬在白玉堂的上空,一只手上还不时传来微凉的触感,像是手里握了一块上好的玉……开始慢慢地染上自己的温度。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手上的触感就越发让人在意,于是淡淡的红晕飞上开封府这位儒雅护卫的双颊。
  经过一番挣扎,展昭的手却被越抓越紧,现下他几乎整个人趴在了白玉堂的身上。
  早知道这小白鼠,向来霸道。
  展昭维持这样的姿势也不易,叫了几声白兄也不见他醒,只好翻身入内,等着白玉堂自己换个姿势放手。
  这一等就是一夜。
  第二章
  开封府自从有了包大人包青天后就开始扬名在外,有点冤情的人都会大老远慕名前来,致使开封府常年无休,尤其是展护卫武功高强遇到大案要案必然没日没夜在外奔走,外面没有人兴风作浪的时候,又要时刻保持警醒处理扬名在外的另一个后果,就是那些不分白天黑夜节假日蜂拥而至前仆后继络绎不绝的刺客探子。
  所以展昭总是很累,累了于是就睡了。
  所以当白玉堂暖洋洋香喷喷地睡醒以后,一睁眼,鼻尖上就是一张温雅沉稳的面庞。
  白玉堂很吃惊,惊得都忘记动弹了,只顾瞪大着眼睛看着,想起昨夜做了奇怪的梦,先是梦见跟猫儿过招,那死猫还是如以往般难缠,打了好几个回合都不分胜负,然后娘突然出现了,说,你们一见面就翻天覆地,我老人家看不顺眼。还以为又是捆龙索,却转眼被丢到了冰窖中,冰窖好冷啊,冻得他不停地蹭来蹭去,还是冷,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冻死的时候,却觉得一阵散着暖意的光包围了他,但是他还没觉得缓过来,那包着自己的光就要走,他就用力抓着,把它抱在怀里,那光留下了,他便再也不觉得冷了……
  白玉堂心想,莫不是自己还没有睡醒,不然为何睁眼就是这张猫脸。
  不似平日那般正经严肃,松了的眉宇间却只是沉静,才发现,人人都说南侠展昭儒雅清秀相貌不凡,自是平日只管不屑,竟从未这般好好儿看过。
  白玉堂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他也是从来不曾见过展昭的睡姿,只是在上次着了那幽冥天子道时曾见过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那时只管他的性命之忧了,哪还顾得上想什么睡姿不睡姿的。
  现在却觉得,还真真从未见过睡相这般好看的人。
  只觉得心神一荡,平镜般的心湖,起了阵阵涟漪,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白玉堂一动,展昭就醒了,睁开眼就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展昭想起来自己在这里的原因,发现自己居然这样睡着了,更觉得实在难以理解为何之前还睡得惊天动地的白老鼠竟然会这样安静到天亮,这下怕是又有麻烦了。
  为了让气氛显得和缓一点,展昭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开口道:“白兄,你醒了。”   可是白玉堂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深沉得让薄皮的猫儿浑身不自在。
  “白兄?”连唤了几声都不见白玉堂有反应,展昭开始担心,这小耗子一醒来见身边躺了自己,怕不是被吓傻了吧,于是放大音量。
  被他这么一叫,白玉堂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这只臭猫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
  “我……”
  “偷袭我?”
  不能理解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鬼迷心窍觉得这只猫好看,还一直盯着看,一时间只觉得脸发烫,说不清是羞还是恼。
  展昭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真让他猜对了,这耗子满脑子就是对他的敌意,真是老鼠咬了吕洞宾,于是故意说道:“展某只是履行职责,保护开封府……不要被人拆了去。”
  “拆?”白玉堂愣了一下一时没有理解,什么叫做拆开封府……为何有人半夜兴如此浩大的土木工程,他竟不知道。
  “白兄的睡品,展某见识了。”见他这番模样,展昭想起这风流天下他一人的锦毛鼠不为人知的一面,眼中含着笑意说道。
  “我的睡品?”白玉堂只是不解,看见展昭眼里的笑意,却突然想起刚才的那阵涟漪,觉得窘困,为了掩饰,恶狠狠地说道,“我的睡品怎样,碍着你什么事了?”
  “翻天覆地,扰人清梦。”展昭只是道了实情。
  白玉堂听了却觉得这只死猫是在嘲弄他,怒道:“又不是我要住你这开封府,不过是点皮肉之伤,也不晓得是谁硬要他白爷爷留下的。”
  给他个良心当狗肺,昨夜睡不好便罢,一大早要还要受这冤枉气,展昭不说话,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白玉堂只当他理亏词穷,见他不动,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睡你白爷爷的床睡上瘾了。”
  不提这个还好,展昭斜着眼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那不知可否烦劳白兄,还回展某的手。”
  听他这么一说,白玉堂才觉得他当了一个晚上枕头现在又抱在胸前的东西似乎缺乏一点枕头应有的质感,低下头就看见自己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抱着展昭的大半个手臂,自己的里衣已经完全敞开,实实在在地感受着展昭传过来的体温。
  “哇!”猛地一放手,也不顾自己现在的状况就往后一缩。
  要不是展昭眼明手快将白玉堂一揽,恐怕小耗子现在已经后脑着地跌到床底下了。
  只是这一揽,白玉堂便入了展昭的怀里。
  “你你你……你居然羞辱我。”觉得自己先是被占了便宜,然后又被当做女子般抱着,白玉堂气急,也顾不得是谁抱了别人的手不放,一股脑儿地将错误推到展昭头上。
  展昭只觉得被白玉堂抱着枕了一个晚上的手臂已经麻得没有了知觉,听白玉堂这么说,不想与他做无意义的争吵,拖着好不容易得以自由的手臂,只是翻身下床,提了放在桌上的巨阙就走。
  身后传来白玉堂怒气冲冲地嘟囔:“我就说这养猫的开封府住不成老鼠,现在我就搬回我的云升客栈。”
  展昭剑眉一皱。
  随便。
  第二章
  所以白玉堂连早膳都没有吃就搬回了自己在开封的固定居住点云升客栈,首先做的事就是往云升客栈天字号上房的豪华雕花大床上一躺。
  这才适合他白五爷嘛,哪像开封府的床铺,硬邦邦的睡得骨头疼,除了结实耐用外,毫无可取之处,想想开封府那一窝子死板的人,还真是物以类聚。
  一定是那样的床才害他一个晚上都做那样打打杀杀累死人的梦,还好死不死地梦到那只猫。
  想到那只猫的时候白玉堂又不自觉地想起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张睡容。
  从来不曾见那只劳心的猫这样的表情,就好像一时间卸下了所有的担子,可以放下心来好好儿休息。
  这样想着,白玉堂只觉得心头一紧。
  天晓得那只猫有多长时间不曾好好儿休息过了,什么事他都要插上一脚,几乎见着他时他都是在查案,见不着他时他就是在外奔走,看着他就觉得这世上怎么有这样多的不平之事,让人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抚上胸口,记忆里还残留着温暖的痕迹,白玉堂皱了眉。
  见了那睡容,让人忍不住想要给他一个太平盛世……
  嗯?
  白玉堂翻了个身,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那只猫累死累活是他自己找的,关他白五爷什么事。
  又翻了个身,将叠得整齐的被子踢到一边,他半夜摸到他房间的事他还没跟他算账呢,怎么这会儿想的不是怎样报复回来,想的却是那猫儿有多累多辛苦……
  定是一早叫那死猫吓到了,再加一笔账。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白玉堂好歹也是江湖中人,风里来浪里去的可是警醒得很,从来不曾在睡着的时候叫人偷袭了去,怎么昨天晚上却睡得如此之……踏实。
  对,就是这个词,踏实。
  他白玉堂是性情中人,在江湖上行走讲的是一个“义”字,为此,朋友不多,仇人却不少,他又是习武之人,怎么这回却在猫窝里睡得踏踏实实,真是奇怪。
  不爽地摊成个“大”字,知道自己平日睡觉不老实常常踢了被子,夏天不必说,其他的时候要是一般冷,那就撑了也就过去了,要是实在太冷,也总是半夜被冻醒自己捞了被子再继续睡,一年里至少有半数以上的时候是冰冷的身子睁眼的,记忆里还不曾有过这样热乎乎的醒来过……
  好舒服……
  怎么办,还不想娶老婆……
  养个宠物吧,不成,浪迹江湖还要带着它吗……
  ……
  就在白玉堂四仰八叉地躺在客栈里东想西想的时候,开封府里的四品带刀护卫脑子里也没闲着。
  那死耗子还真是说搬就搬一点也不含糊,他只不过回房穿了官服梳洗了一番,再过去看时他人已经走了,居然连被子也不叠。
  亏他还专门向公孙先生问了他的伤势,说是不要紧他才没有现在就去把他抓回来上药。   “御猫”的名号是皇上封的,他也无可奈何,却偏偏犯了那小白鼠的忌讳,三天两头地来找他的麻烦,两人真就像猫和鼠一样,无法和平共处,小耗子平时找他麻烦也罢,这怎么就连睡着了,也不让他安神。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风流俊逸的白玉堂,睡着了,却如孩童一般不老实。
  昨晚的样子……想到就觉得好笑。
  不过展昭可没白玉堂那么好命可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能想多远想多远,见过包大人,看大人又是眉头紧锁便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大案,抛却杂念,又一心扑到了案件上。
  包拯接手一案牵扯颇多,一时间开封府又站在了危险的浪尖上,展昭在外调查了一天,还没什么头绪,晚上的时候刺客就来了,只可惜他哪是南侠的对手,展昭追着他打了一阵,那刺客便被活捉了。
  展昭收拾干净了正要押那犯人回去,便听见一些非常熟悉的动静,看了看周围,这不是云升客栈的后墙吗?抬头便是天字号上房,心里了然,想是那耗子又来这里闹腾了。
  提了那刺客走了好几次都走不了,本想不管他,反正这耗子对着他只会以怨报德,但是又总是想起昨晚上他踢了被子冻得瑟缩的样子,他的伤虽然公孙先生说不打紧了,但是身子也容不得这样祸害。
  展昭真不知道自己想干吗,难道真如那耗子所说,进了公门南侠展昭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
  但是,就是放不下。
  自嘲地笑了一下,提着那刺客就从窗户进了客栈,把同昨晚一般的白玉堂裹了就扔床上,速战速决塞了个严严实实就走。
  第四章
  展昭的这一举动让被绑在一边的刺客感动得泪流满面,想开封府的人怎么这般善良这般爱民,一个护卫不但要管抓贼还要管寻常百姓夜里睡觉踢了被子,相比之下不把自己当人只当是个工具的主子实在是太可恶太没人性了,于是展昭才把他押回开封府都还没开始审,就主动交代弃暗投明还提供了额外线索,这为开封府众省下了不少麻烦。
  白玉堂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惊讶于自己居然又是暖洋洋地醒的,被子还整个好好儿地塞着,这一幕很熟,熟到让白玉堂第一反应就是看看身边是不是睡着一只猫。
  不能不说他有点失望……
  呸,他堂堂锦毛鼠白玉堂风流天下我一人大清早醒过来发现身边没有睡着一个男人,到底在失望个屁。
  这话一说出来不小心恶心到自己,白玉堂早膳都没吃就出去看看能不能找点那猫儿的晦气去了。
  展昭这个时候很郁闷,当然凡是跟白玉堂牵扯上关系的事他都会比较郁闷,比如说现在他就觉得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还会时不时地提起白玉堂的名字。
  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他们,展昭能用“拆了开封府”来形容白玉堂的睡品足以见白玉堂睡得有多么翻天覆地,毕竟白玉堂梦见的是和展昭过招,当然认真度也和平时不是一个档次,白玉堂都如此认真了,身为开封府四大门柱的他们总不好不被吵醒起来担心一下开封府的安危意思意思,所以其实那天晚上就起来了。
  只是他们和展护卫比起来,品级少了那么一些些,功夫差了那么一些些,积极度缺了那么一些些,去到客房的距离长了那么一些些……这些个一些些加在一起的后果是他们只能刚好目睹展护卫进了那道房门。
  整个世界就安静了。
  于是一向崇拜展昭的这四位兄弟对展昭的崇拜更上了一层楼,不愧是展大人,果然麻烦的老鼠还是要英明神武的御猫才搞得定。
  只是没多久之后他们发现……英明神武的御猫在第二天早上之前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过程其实可以有很多种,但一般人通常都只看了结果。
  结果就是“展大人半夜进了白五侠的房间然后就没出来”。
  于是这件事放在王朝马汉张赵虎的视角来看,就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过程:
  白五侠半夜在吵,展大人进了他的房,一片寂静,展大人早上从白五侠的房间出来。
  虽然有个“一片寂静”但是也依然抵不过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在思考这方面的问题上都比较直爽这一情况。
  何况展昭出来的时候是衣服有些零乱脸色有些潮红……这基本上就已经没有了任何解释的可能性,哪怕那潮红是被白玉堂气的,那有点零乱的衣服……这个的确是被白玉堂扯的。
  于是这个事情就毫无疑问地有了一个比较直爽的结论,但是不幸的是开封府的人都很正直,所以他们除了用眼神正直地表现出对这个结果的思想感情,也很正直地没有私下乱嚼舌根。
  所以展昭并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就只是觉得这四个人不太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问,再加上昨夜那刺客提了不少线索,他昨晚睡都没睡就出去查案了。
  所以白玉堂从后墙翻进开封府找不到展昭的人。
  公孙策这个人比较奇,作为开封府最后一个老实人,他一向是对开封府的各项情况认真负责兢兢业业,力求达到了若指掌的,他常常会说出来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话。
  比如当他遇到了正打算从后墙再翻回去的白玉堂时笑着捋了胡子,说的第一句话是:“白五侠来开封府,可是觉得伤口有什么不妥?”
  在得到否定答案之后说的第二句话是:“展护卫出门查案去了,不在府中。”
  第三句话就是:“开封府昨夜来了刺客,展护卫追着刺客到了云升客栈后墙,不知白五侠可曾遇到。”
  这三句话转得一点铺垫也没有,而且最后一句尤其的含义不明。
  白老鼠离开开封府想着问题在外面晃了一圈,回到客栈又开始四仰八叉。
  此时有两个问题困扰着他,首先,若昨夜猫儿真的有进来给他盖被子,为什么自己会不知道,这太伤他的自尊了,这不摆明着死对头展昭功夫要更胜他一畴吗?
  第二,这猫儿究竟是为何要来给他盖被子,又不是妇人女子,怎么这般婆婆妈妈。
  这两个问题实在太难理解,又寻不到猫儿不能直接问他,白玉堂翻来覆去地在客栈的大床上滚也没有滚出个正确的结果来。   说没有正确的结果是因为错误的还是有几个的,这其中又以“那死猫居然把他堂堂白五爷当个闹床孩童来对待”这一条最为让他火大。
  他这种火大的原因就让展昭显得很无辜,从头到尾都是白玉堂自己在想,展昭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账却是要算在他头上。
  其实这件事要是让展昭来说,他肯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他也不似白玉堂那般闲,可以有时间来思考,他充其量就是在要下手的时候会犹豫一下然后想想大概自己真的是变婆妈啦之类的,但该做的事展昭是一定会去做,比如专心的查案,没必要做但是不违背天道法理自己比较在意又很顺便的事他也会去做,比如帮白玉堂把踢掉的被子盖上。
  所以这个晚上也不会例外。
  展昭在外查了一天的案结束的时候整个开封基本上除了特种职业的失眠的以及干坏事的都已经睡死了。
  他在回开封府的路上又开始犹豫,这个时辰差不多就是第一天他被吵醒的时辰,也就是说如若那白玉堂一如既往地翻天覆地,现在想必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展昭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地想到这个问题上来,今天一天查到的线索还在等着他理清头绪,可是他现在却在想一只不知好歹的小耗子是不是因睡相不好又在受寒。
  明知道白玉堂活了这么大想必是已经习惯了,也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换来的不过是白玉堂的敌意,可是展昭到了这个时间就是会觉得有这么件事挂着。
  第一次是因为自己看到了顺便,第二次是因为追刺客追到那里顺便,那么理所应当反正自己现在也是在外面,不如顺便地过去一下。
  于是展昭一个顺便,收拾了白玉堂就安心地回府睡下了。
  展昭安心了但是又一次热乎乎香喷喷醒来的白玉堂可就翻天了。
  按照这几天的经验,白玉堂舒舒服服地醒来基本上除了“展昭昨夜来过”这一个原因他已经不做别想了。
  所谓事不过三,再说白玉堂素来就不是可以忍的主儿,既然白天寻不到展昭那他就不睡了等着展昭晚上自己过来。
  但是这次他却落了空。
  白玉堂摆了造型躺在床上计划等那猫儿来了一靠近就让他好看,但是这件事的结果只是让为了制造不叫展昭怀疑的现场于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盖被子又不小心等睡着了的白玉堂被完全冻了一夜。
  展昭并没有来。
  白玉堂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全身僵冷动弹不得,因为比平日要冻得久所以自然也要比平日痛苦百倍,他的愤怒也就比平日剧增了百倍。
  不过白小鼠自己没有发现他怒的是展小猫居然没来,这与事情一开始的发展其实是相背离的……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白玉堂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于是他当下就决定搬到展昭的房间住了,他就不相信展昭能不回开封府,退一万步讲,要是他够强在外面查案查的不回来了,那他也可以一把火烧了那间房以泄私愤。
  但是很遗憾事情的真相和白玉堂所想的完全是两个方向,展昭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为止就没离开过开封府,他不但离开不了,估计连在开封府里走动的可能都没有。
  因为他受伤了,且伤得很重。
  所以当白玉堂为了掩人耳目从后墙翻入开封府还特意从窗户进到展昭的房间里的时候,发现除了包大人大家都在这里。
  气氛顿时很尴尬。
  但是开封府众人的反应却不似白玉堂所想的那般。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只是反射性地转身看了一眼翻窗而入的人,也就只是这样看了一眼,但是因为心里有那么个结,所以这一眼是凌厉无比的,这四道凌厉的目光顿时让白玉堂将这因从来都是成堆出现而到现在都没分清谁是谁的四人记了个牢实。
  公孙先生见了白玉堂也不惊奇,仿若知道他会来一般,只是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处理展昭的伤。
  白玉堂见各位都这般平静,自己也激动不起来,只是挪了挪脚站了一个比较近的地方看向尚在昏迷的展昭。
  这一看却让他浑身一冷。
  白玉堂并未想到展昭全身上下皆是如此重之伤,只当是他红色的官服怎么退色成这般,现才看清,竟是红色的血染透了白色的布。
  白玉堂心急如焚,上前一步,却怕惊了展昭,只压低声音问道:“公孙先生,这……”
  公孙先生见他这般,轻笑着摇头:“白五侠莫慌,展护卫身上伤处虽多但尚不足危及性命,这绷带是昨日止血之用,现下展护卫伤口已不再出血,学生正打算换上干净白布。”
  “那他为何会昏迷不醒。”听公孙先生所言,白玉堂放下心来,只是看展昭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心里隐隐不安,开口问道。
  公孙先生看了染血的白布,面色也凝重起来,叹道:“失血过多,加上操劳过度。”
  白玉堂压了压脖子上的青筋,这只死猫可真是够操劳啊,还有空管他踢了被子,放心吧,他白玉堂一点也不感动。
  换好干净白布,公孙策收了药箱,站起来对白玉堂道:“昨日展护卫冒死带回重要证物,大人现在正准备开堂审案,学生还要赶过去,那么展护卫就托付给白五侠了。”
  说完便走了。
  还不等白玉堂反应,一旁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便将一盆热水一块毛巾塞到白玉堂手中,每个人瞪他一眼不甘不愿地随着公孙策走了。
  白玉堂捧了水盆不明所以地站在那里,回味着公孙先生的话很是不解。
  什么叫做“托付”,又不是嫁女儿托付终身,这种词可以乱用吗,来不及多想,床上的展昭哼了一声,白玉堂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凑上前去。
  展昭并没有醒,只是身上遍是伤口,即使熟睡也很是不舒服,醒时的他只知逞强,睡着了到老老实实地呻吟出声。
  白玉堂呆站着看了很久,没边没际地想着很多事,但是有一点是很确定的,他白玉堂讨厌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受伤躺在这里自己却无能为力。
  真的很讨厌。
  白玉堂又想起那日醒来时展昭眉间的沉静,现在却是眉头深锁,就觉得哪里很深刻地痛了一下,有点迟疑地伸出手,想把那层阴霾抹去。   展昭就是这个时候醒了,他越过搭在自己额上的手看见一张最不可能在此时此地出现的脸,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玉堂就笑了,就着手在展昭额上弹了一下,说道:“没错,那日我醒来见到你猫大人,心里就是这种感觉。”
  这一下就当是报了他把他当作孩童的仇,白玉堂有点得意,展小猫你也有今天。
  “白兄?”展昭有些不解地看着白玉堂突然就绽开的笑脸,奇怪怎么自己受伤了他这么高兴做什么,便试探地叫了一声。
  听见展昭这有气无力的一声“白兄”白玉堂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气头上,于是调整了情绪,冷哼道:“怎么样,不服气啊,不服气来打我啊!”
  展昭隐隐觉得这样的场景有点眼熟,便没有吭声只是看着。
  白玉堂抱了胸慢慢踱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继续说道:“我早就说过,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啊,只配在开封府当个护卫,在江湖上根本就混不下去。”
  展昭咯血,果然是听过,这小白鼠这么多年了也不换点花样,一个字也没变。
  其实展昭这次受伤真的是没有办法。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来说,要除掉一个像他这样的高手,就要找另一个比他还要高的高手,只是这样的方法成功率不高而且实施起来难度很大。
  其实事情远没那么复杂,要是有点钱有点权地方大一点又不用管什么“胜之不武”的,大可找他几批人,用人海战术,即便这人海中没几个有技术含量的,也绝对能把展昭伤得够呛。
  显然这次这个对手在这一方面想得就比较透彻,所以展昭身上的伤口没几个是致命的,但却多到全身上下都是。
  昨天傍晚回来的时候,展昭真正算得上是“浴血”,绛色的官服被浸湿,白色的里衣染得如外面的官服般通红,伤不足以致命,但失血过多会死。
  其实这件事放白玉堂身上后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不过展昭认为那些挥着刀向他冲来的人也只是听命于人所以不愿伤及无辜的这种感情要比白玉堂泛滥一些,所以自然遇到这样的事就会更惨一些。
  可是这些事展昭就是不想让眼前的人知道,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白玉堂拿了茶水在手上却没有喝,这猫儿上次伤得不轻也还会骂他一句“白玉堂你不要趁人之危欺人太甚”,怎么这次却这般安静,挑了眉说道:“怎么不说话了,踩到你这只猫儿的尾巴了?”
  展昭在心里白了白玉堂一眼,他伤成这样,这只聒噪的耗子就不能让他安静一会儿吗?还句句话都是气他的,只是现在的展昭已经今非昔比,才不会被他这几句话就气得跳起来,于是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今日一大早便来探望展某,想必是白兄昨夜睡得很好。”
  倒不是展昭挑时间,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巧,白玉堂听他开口了,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但是听明白内容的时候刚进去的那些基本上已经有出来的欲望了。
  说得平易近人一点就是白玉堂被呛到了。
  展昭听他在一旁咳得昏天暗地,同样是吵,但是这种声音听了倒让人不觉得讨厌,但他也只是默默地听着,因为他身上密密的伤纵使说话大声一点都会扯得痛,更别说笑了。
  白玉堂好不容易止了咳一个转身踏在展昭的床榻上,他此时是非常想一边戳着展昭一边骂他“你这病猫,臭猫,烂猫”的,但是展昭身上的伤却让他下不去手,于是深吸一口气,逼近展昭,带着几分轻佻的笑说:“怎么,猫儿,又想让你白爷爷帮你把七经八脉再通畅一下?”
  猫儿皮薄,只觉得白玉堂离他近得连说话的时候都可以感到他的气息,听他所言又想起当日被这小白鼠气得昏死过去的事,半羞半恼,脸上竟浮现一层薄红,于是偏了头去,说道:“展某不劳白兄费神。”
  他受的只是皮外之伤,七经八脉通畅得很。
  白玉堂也一愣,他原本只是想趁着机会欺负一下这条病猫,不想却窥见这景色,展昭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衬得那抹薄红平添了几分媚色。
  白玉堂只觉得那种熟悉却又不知名的感觉涌了上来,心跳突然加速,于是他转过身不看展昭,只在地上坐下,用背靠着床,一时间难得的安静突然在两人间弥漫来。
  屋子里有些阳光泻了下来,空气中一阵暖意缓缓流转。
  白玉堂轻声开口道:“猫儿,累了就睡会儿吧。”
  “嗯。”
  安静。
  “猫儿,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吧。”
  “……= =#”
  白玉堂到最后也没有问展昭他每晚帮他盖被子究竟是为何,展昭在此之后也没有再在半夜给白玉堂盖过被子了,那日结了案后来探望展护卫的开封府众人只看见在展昭的铺上,白老鼠睡得安安静静小心翼翼,他的旁边,猫儿松了眉宇,沉静得就像得了一个太平盛世……
  尾 声
  挂着满身的疲惫,开封府的四品带刀护卫推开久未踏进的房门,只往里面望了一眼,就感到一阵头痛。
  铺上隆起的一堆裹得严严实实,分明是有个人在里面睡得舒服。
  展昭知道叫是没用,便径直走上,拎了被子就是一掀。
  “好冷,”一个素白的影子跳了起来,看清了床边的人,揉了揉眼睛道,“原来是猫儿啊,你回来啦。”
  边说着便抱了被展昭掀到一边的被子,蹭啊蹭的准备又钻回去。
  “白兄。”展昭黑了脸,但是温文的性子让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夜将深,展某想歇息了,还请白兄回自己的住处。”
  白玉堂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往床的外侧挪了挪,让出半铺后复又躺定,没了动静。
  想是他当那外侧半铺就是他的住处。
  展昭觉得自己很想一脚将那占了猫窝的耗子踢下床去,但展昭毕竟是展昭,只是放大了音量,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白玉堂,夜将深,展某想歇息了,还请你回自己的住处。”
  白玉堂被他吵得难以入眠,睁开眼竟透着些许无辜,却似无赖般瘫了在铺上:“天寒地冻的,你叫我回客栈,半夜踢了被子我会被冻死的,我不回去。”
  一个人,常年就是浑身冰凉地醒来,他也便这样过了,只是如若有一天让他识得了温暖地醒来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那么他恐怕再也过不得原来的日子了。
  这就是白玉堂现在的写照。
  展昭只恨自己多管闲事,现下惹了这麻烦上身。
  不知为何,这小耗子睡品不好,不管是开封府的客房还是客栈的上房,哪怕是陷空岛自己的老鼠窝,每夜皆是翻天覆地被子照踢不误,只是偏偏睡到开封府展护卫的这张铺上,便老实地一觉到天亮。
  因为展昭公事繁忙常常不回来睡,那耗子就挑着时间也不让这屋子闲着,可是眼看着天渐渐转凉……展昭撇了一眼自己的床,果然这小耗子专程回陷空岛抬了自己的铺盖,打算常驻了。
  看展昭半天不说话,白玉堂心里有点不踏实,猫儿通常表面看起来正经老实,但是骨子里的狡猾他白玉堂可是领教过的,现下他又闷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玉堂越想越觉得浑身发毛,眼睛一转,突然翻过身来,斜卧在床侧,一手支着头,一手勾了展昭的白玉腰带,眼波含笑道:“猫儿,不如我们再像那日一般,同睡一床?”
  白玉堂本就天生面容俊美胜过世间女子,这一笑,岂止是倾国倾城。
  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叫这泼皮的小耗子勾了魂去,他展昭也看得清那白老鼠不同于女子的相貌身材,只是见白玉堂为了霸占自己的床铺竟连这等手段都用了上去,只觉得忍无可忍,将那些个温文尔雅矜持有礼统统抛到脑后,挑了白玉堂的被子怒吼道:“白玉堂,你给我滚出去!”
  门外被吵醒的开封府众人站着沉默了一会儿,听了展昭房间里不时传来的打斗声同时叹了口气。
  看来今后开封府没有刺客的夜晚……也同样不得安宁了。 【那些年少的伤,寂静微凉】

那些年少的伤,寂静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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